青年中国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 则国雄于地球……”

——梁启超《少年中国说》

当时间追溯到1900年,经历了五千年文明洗礼的中华大地上呈现着一幅前所未有的灰暗景象:

1840年以来西方列强的侵略在这短短六十年间疯狂的蚕食着这一古老文明的躯体,一连串的条约将这个曾经的巨人捆绑起来,让他沦为一个巨大的奴隶,并时刻酝酿着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个国家在地图上抹去、让这个民族变成未来历史书中的几句苍白的描述;

而这个国家名义上的统治者却只能持续着历史的惯性,一步步走向它的墓地,他曾经挣扎过,但一次次战败,一次次谈判桌前屈辱的签字,并未使他意识到它已经被历史抛弃;

于是只剩下这个国家的人民,这个民族每个具体而微的个体,去背负、去承受、去忍耐、去学习、去奋发、去反抗、去争取、去重生……但历史似乎并没有给他们多少希望,1898年变法的失败,六君子的热血、激情与对民族的责任,并为唤醒多少民众对这个衰亡民族的意识。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戊戌变法的策划者之一、出逃到日本的梁启超,却在新世纪的第一个年头写下了凝聚着无限热情与民族自信的《少年中国说》,喊出“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的话语。时年二十七岁的他,勇敢得以一己之力向全世界宣布了一个灾难深重之民族对未来的无限希望——对这个准备脱胎换骨重新学习现代社会生存法则的懵懂无知少年中国的希望。

一百年的时光,中国正如少年学童一般艰难的向外面的老师学习着现代的知识、技术、观念与思想,这一百年间我们走过许多崎岖坎坷。

一开始,我们是体弱多病的又毫无主见的少年,寄希望于跟在某个大哥后头能得以保全自身顺便能讨些残羹冷炙以求果腹,但没想却走上了邪路;在经过你死我活的激烈斗争之后,我们跟着别人的足迹走自己的路,没想到刚从泥泞小道爬出来没多久就因为不太听话,被半路拦了下来;但此时我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中养活自己,于是少年的轻狂激发着我们的叛逆精神,让我们满怀激情地在一片荒芜的原野上疯狂的奔跑,即使毫无方向;后来我们跑得筋疲力尽,在迷失中自己默默承认着少年的无知与软弱,不得不试着脚踏实地向这个世界学习如何能幸福的生活。

1978年,随着改革开放的开始,少年的中国开始走出青春期的躁动不安,理解了什么是一个现代中国的需要,并且快速的学习者其他国家的先进经验和观念。这一过程中少年的中国学会了忍耐,学会了背负,学会了脚踏实地的奋斗。二十多年过去之后,少年的中国无论是在经济,社会,政治,思想,文化,科技,国际地位等等领域,都已站在一个全新的高度,并保持着一股强盛的向上的发展势头。于是,正如梁启超百年之前勇敢而自信的宣称当时的中国为少年的中国,我愿意以我全部的热血与信念勇敢地称今日之中国为青年的中国。

是的,我自信从1900年的旧世纪到2000年的新世纪,中国从他的少年进入了他的青年。

一百年,中国从少年长成了青年,一个少年的中国变成了一个青年的中国。

对每一个民族的成员而言,这条路都太长以至于无法获得一个感性的直观认识;但对整个民族而言,这却是一部非凡的历史性的跨越。

青年继承着少年旺盛的生命力,丰富的想象力,奔涌的创造力;但同时,青年应该能够独立的思考与判断,应该懂得责任的含义,应该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应该学会如何达到自己的理想。

这也正是青年的中国在一个崭新的世纪,所要面对的问题。

首先,这是一个多元的时代,一个总体和平但危机四伏的时代。青年的中国正在崛起,尽管他从前是一个巨人,但他面临的是全新的并且时刻在发展变化的世界。我们需要时刻警记少年的中国走了一百年才重新找到自己的方向,所以我们必须更加小心地去经营我们的未来。当今的世界经济利益在多元化,政治格局在多元化,其青年中国必须学会在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条件下独立的思考与判断。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认清我们的利益所在。就以伊朗核问题为例,全世界各主要的政治集团如美国、欧盟、俄罗斯都在此中为自己的利益博弈,而中国自有他在伊朗的独特的利益关系,所以迫使我们不能随便的人云亦云,而必须作独立的思考与判断。

其次,这是一个充满竞争、充满着利益再分配的时代。于内部,青年的中国需懂得保证民众的生活是他的责任,确保社会和谐稳定的发展是他的责任;于外部,维护本地区与世界的和平稳定是他的责任。一个负责任的青年中国,才会是一个能够被世界接受的国家。

再次,青年的中国要能够照顾好自己。青年的中国作为崛起中的一个巨大的整体,不可避免的要和诸多的利益相关者发生冲突与摩擦,也总有一些势力希望将青年之中国再次变成一个小跟班,或者恶意遏制青年之中的发展,我们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头脑,坚定的保护自己的最大利益。

最后,也是最终重要的青年之中国必须学会在一个现代的世界中用现代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理想。少年中国之理想——我愿意把他总结为——实现民族独立与富强;而青年中国之理想——我愿意称它为——实现中华民族的全面复兴!想想我们的先辈在中华大地上的丰功伟绩吧:五千年延续不断的文明血脉,从甲骨陶片到《诗》、《书》、《易》,到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到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和明清散文小说;同样文字书写的公文曾数次传递着这个洲际帝国的政令;前辈们发明的火药、指南针、纸张和印刷术,直接的推动着欧洲文艺复兴的发展及其整个近代化的过程;而这个民族能够从近代如此毁灭性的灾难中、从一盘散沙的状态重新站立起来这个事实本身,也已足够表现出这个民族的伟大。于是,我当然有足够的信心相信,如果我们能够学会用现代的思想、观念,建立一个拥有着现代的经济、政治、社会结构的适应当今世界发展的国家,那青年中国之理想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于是,作为青年中国的青年,我们身负着推动中国青年化的历史使命。是的,如今的中国确为青年的中国,但他不能只是一朝一夕的青年中国,而需要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内保持青年的种种品质。我们的上一辈人把少年的中国推进的青年中国这一崭新的历史时期,但随着他们逐渐地退出工作舞台,青年中国所面临的诸多问题与挑战实际上是落在我们肩上的。我们这一代人能否顺利地挑起前一辈人的未竟事业,实际上关乎着一个青年中国能否顺利地完成他的历史使命。今日之中国,青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立于欧洲则国立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但不要以为我会诘问今日之中国青年心中是否时刻有国家,是否时刻准备为国家民族奉献一生只光阴,或今日之中国青年是否抱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壮志胸心。不,这不是青年中国之青年所应有的不切实际的空想。青年中国是现实之中国,是懂得责任的含义、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的中国,于是他的青年也应该是现实的,是懂得责任的含义、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的。并且,对于青年中国之青年,拥有独立的思考与判断能力,同时拥有自己的理想并知道如何通过自我奋斗来实现之,正是他们能够现实的基础。

我们这一代的青年需要现实的精神,需要奋斗的意识,需要自由的追求并创造的勇气。当温家宝总理在哈佛演讲时把中国过去二十年的成就归结为“人民基于自由的创造”时,我看见一种新国家理念的诞生,以青年中国所急需的理念的诞生,于是,我们青年应该继承并发扬这一极富生机的理念:我们每一次基于自由的创造,均会为一个青年中国之建成贡献一份实实在在的力量!

鲁迅曾说:北大是常为新的;而我说,青年中国也是常为新的,青年中国之青年也是常为新的!何谓“常为新的”?就是勇于并最终习惯于基于自由的创造与追求。再次回想百年前的中国,当山河破碎国不成国之时,正是民众基于自由的创造与追求让民族重新站立起来;而二十年来,又正是民众基于自由的创造与追求让国家重新强盛起来!所以,作为承接着建设青年中国之重任的我们,更需站在基于自由的创造与追求这一基础之上,去推动青年中国之实现民族伟大的全面的复兴这一理想的实现。

我们必须实现,我们一定能实现!

美哉我青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青年,无上荣光!

【2020年5月4日跋:本文作于2006年4月21日,为北大思修课程论文;今日首发于网络】